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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一元钱

2000年,我考上大学。 


爸让我一个人去学校报道,母亲是一百个不放心,嘟囔着要我爸一起跟着来,我爸倒挺不以为然,掏出一个用红纸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塞我手里,叫我自己保管,一共5000元钱,那是学费。


可最终,他还是来了。 


那天他挑着一根被岁月磨得光溜的扁担,穿一身褪了色的绿色中山装,配结婚时仅穿了一次的松松垮垮的黑色西裤,脚上穿一双洗得发白的回力鞋,地地道道的一身农民进城的打扮。 


我爸爸不以为然。 


我爸有个臭毛病,他不会在意世人唏嘘的目光,所以他的口头禅是:次一西,意思就是随便,怎么都可以,比如我家那会儿的房子窗户,我姑姑说:哥,窗户弄个塑料纸钉钉太不像样子了,难看,还都破了,漏风。我爸:次一西。在邻居家里都浇上水泥地的时候,我家还都是清一色的泥土地,他也说:次一西。我爸爸说着“次一西”的时候,他都会笑,笑得特别爽朗,好像这事情和他无关。 


唯独在我学习和他的庄稼上态度严谨甚至严厉。老师一个电话,他能从家里踩十几公里的自行车十几分钟就神奇地出现在校门口。双抢季节,天都摸黑了,他还在外面干活,奶奶这个时候总会骂骂咧咧:傻子,这么黑了,干活看得见吗? 可我家在我三个姑姑嫁出去后这一家子的地都要我爸和我妈两个人承担,等于两个人要干五个人的活。 


和大多数农民家庭一样,我家除去稻谷和养蚕收入,一点资金来源都没有。 


报道那天,公交车很挤,到站了他吩咐我先下车,他自己却慢吞吞地弯腰跳起扁担,不知道是公交车矮还是爸爸的腰弯得更厉害了,他佝偻着身子,居然从公交车后门挤了下来,招来上车的人一身的谩骂和公交车司机的责难。


 我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我却感到惭愧,像是有几十双甚至几百双眼睛-从公交车上、从路旁-射来鄙夷嫌弃的目光,照得我的背发热,脸蛋发烫。我爸在后面挑着担子,我只听见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和扁担发出有韵律的吱呀声。


 我责备我爸,和他讲解交通规则,还有那少给的一元钱。他依然是那一句搪塞的口头禅:次一西。但这次,没有了笑,也不见了爽朗,他说得很慢,慢得整个世界都只有他的那一句话,这句话像胶水一样粘住了我的脚步。我听到了他这一辈子的疲惫与无奈。 


突然间,我明白了,这就是生活的份量,举步维艰的重担。


 我爸默默离开了学校,我望着驼了背的他渐行渐远。 


突然间,我明白了,作为儿子,我不该责备我爸,也没权利去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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